最近，家住延平区的小张参加了一场环保活动，活动中，他接触到了“环保酵素”。在活动上，主持人通过产品生命周期来解释环保理念，并且给到场的每个人都发放了环保酵素宣传单，号召大家按照宣传单上的配方，将家中的厨余垃圾制成环保酵素，以此保护环境，践行低碳生活。活动结束以后，拿着宣传单的小张陷入沉思，纠结要不要尝试制作这个看起来既有利环境，又用途广大的“好帮手”。

“酵素”想必大家略有耳闻，若是有过减肥经历的人或许还购买过“酵素”产品。这几年，环保理念逐渐在大众中普及开来，不少人在日常生活中开始践行绿色生活的理念。酵素之中相当“亲民”的环保酵素自然得到了不少关注。与商超货架上包装精美的酵素产品不同，活动中提及的环保酵素，据说由泰国某位名叫乐素昆的博士潜心三十年研发，只需要将厨余垃圾、自来水、红糖按照比例放入塑料瓶密封发酵就能制作。这种环保酵素不但原材料获取容易，制作过程简单，还具备颇多功效。除了作为液体肥料浇花，环保酵素还能净化空气、防蚊虫、治疗皮肤疾病、清洗餐具等。

家里每天都会产生厨余垃圾，阳台等家中的某处角落也能容纳下发酵的器具，如此看来，在家制作环保酵素是再合适不过了。不过，请别着急动手制作，环保酵素究竟是什么？它在宣传中被赋予的众多功效是真实的吗？笔者为此进行走访。

“酵素”的前世今生

要了解环保酵素，就要知道酵素究竟是什么。虽然乍听之下，酵素是一种新事物，但其实“酵素”就是酶的旧称。在1949年之前，许多概念的名称并无规范，于是就照搬了日本的翻译，将酶称为酵素。时至今日，我国部分地区仍然延续这一称呼。

现在市面上广受健康人士青睐的酵素保健产品却与酶关系不大。酵素发展至今渐趋规范，已经有了生产企业联合制定的相关标准。查询行业标准《酵素产品分类导则》（QB/T 5324-2018）可知，酵素被定义为：“以动物、植物、菌类为原料，添加或不添加辅料，经微生物发酵制得的含有特定生物活性成分的产品。”这与“酵素”最初指代的生物催化剂，也就是“酶”，已经完全不同，成为了一个新的品类。

在《导则》中还对不同用途的酵素做了区分。最常见的便是可供人类食用的酵素；此外用于个人护理、洗涤的酵素产品被定义为日化酵素；用于种植业、养殖业、土壤改良的酵素产品被定义为农用酵素；当然还有用于环境治理、环境保护的环保酵素。

“跨界”的环保酵素有哪些用途？

前文提及的环保活动分发了环保酵素的宣传单，单子上详细介绍了制作方法，要制作一份环保酵素只需将红糖、厨余垃圾、水按照1：3：10的比例放入容器内发酵三个月，就能制成。此外，传单还贴心地附上了配料参考和具体用途。而正是其中具体用途的内容让小张陷入纠结。

虽然名叫“环保酵素”，但传单上为它赋予的功能却不仅仅局限在环境保护。除了具有净化水体的环境治理功能，传单上还宣称环保酵素能够作为洗衣清洁剂、沐浴洗发剂去除污垢；作为药物杀菌消毒、消肿止痒；作为肥料改良土壤……在传单里，原本用于环境治理的环保酵素不仅可以按照1：1000的容积比例净化河水，出色地完成“本职工作”。还成了个“跨界好手”，客串日化酵素、饲用酵素、农用酵素的角色，甚至连药物的领域也能涉及。仅靠厨余垃圾发酵就能制作的环保酵素居然能有这么多功效，不禁让人心生怀疑。

“至少可以肯定，环保酵素绝对不具有杀菌消毒、止痒消肿功效的，绝对不能把环保酵素涂抹在擦伤、烧伤的皮肤上。”南平八中化学学科的叶老师听到环保酵素的制作方法以后，对传单所宣传的药用功效表达了反对的态度。叶老师表示，假设制作环保酵素的厨余垃圾为火龙果果皮，厨余垃圾会在瓶中发酵产生乙酸等有机酸，使得整瓶环保酵素呈酸性。蚊子叮咬人的皮肤，导致皮肤红肿、瘙痒是因为叮咬时蚊子分泌的有机酸。想要缓解瘙痒，正确的做法是用碱性的肥皂水涂抹在红肿处，让二者酸碱中和，而不是继续涂抹酸性的环保酵素。

而且，由于环境复杂、生产工艺简单，家庭环境自制环保酵素存在一定的风险。厨余垃圾种类多样，像火龙果果皮表面凹凸不平，微生物组成十分复杂。除了发酵所需要的酵母菌或乳酸菌外，还可能有致病菌等的其他微生物。如果在伤口上涂抹带有杂菌的环保酵素，污染了伤口，很可能会干扰伤口正常恢复，甚至对人体产生危害。若是真的摔伤烫伤应该使用正规药品，严重时及时就医。而且，传单里从环保酵素的制作到使用，并没有使用严谨的学术语言和科学依据，让叶老师对环保酵素的其他用途也多有疑虑。

环保酵素有一定作用

环保酵素因为简易的制作环境，无法控制发酵产生的最终产物是否清洁，在药用功效上需要打一个问号。那么作用在其他领域的环保酵素又如何呢？

“环保酵素毕竟是有机质发酵分解的产物，它相比于化肥对土壤微生物更友好。”在集美大学生物与医药专业的纪老师看来，环保酵素可以看作有机肥的一种，施用环保酵素相比施用化肥可以更好地维护土壤的微生物环境。而且相比将果皮直接埋在土里，制作环保酵素也是在微生物作用下把大分子物质分解为小分子，同样都是被植物吸收利用。提前制作环保酵素，可以减少果皮在土壤中分解的过程，相较之下见效更快。而且能避免果皮在土壤中发酵产生热量、争夺氧气，导致土壤缺氧和产热过多对植物根系不利。

家庭制备的环保酵素相比化肥具有一定优势，但纪老师也认为使用环保酵素做肥料需要注意使用方法。环保酵素呈酸性，作为肥料要加水稀释使用，否则会导致土壤酸化，破坏土壤结构。

环保酵素引发的争议

小张并不是第一个质疑环保酵素功效的人。2020年初，有报道称合肥市某街道使用雾炮车对112条主次干道喷洒环保酵素稀释液进行消毒，并表示这种喷洒环保酵素消毒的方式将长久持续。在当时，此事引起了极大的争议，不少生物和化学领域的专业人士质疑这种做法的合理性，部分言辞激烈者则将这种做法称为“把城市变成细菌培养皿”。最终在激烈的反对声中，该地城管局暂停了环保酵素的使用，并表示“向相关专家及权威部门求证后，决定是否继续使用。”

笔者搜索发现，某张姓演员也曾在社交平台介绍了环保酵素的制作方法。这位演员在描述材料来源时是这样说的：“生活中随时可见的水果皮以及平常一些放久了，或者有一些烂的水果菜叶不要随意丢弃，要把它们变废为宝！”这位演员分享出来后，评论区大多数人都在质疑这种做法。网友“用学位发誓”在评论区进行科普，警告大家厨余垃圾的菌种不可控，要格外注意使用方式。在中国互联网联合辟谣平台上，有来自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研究员撰文辟谣。研究员毫不客气地将此类环保酵素称为“泔水”，提醒老百姓不要被“忽悠”。

在采访过程中，不少化学行业从业人士认为，环保酵素之所以引来如此多的争议，主要原因在于“跨界”。名为环保酵素，本应用于环境治理，却被一些人宣传出各种夸大功效，自然引起争议。小张曾经向推广环保酵素的志愿者询问环保酵素里哪些成分在治疗烫伤，来自我市某高职院校的志愿者并不能指明具体成分，只是强调环保酵素在国外已经流行多年，有很多实验证明环保酵素确实有用。

由于环保酵素制作简单，几乎每个人都能了解制作方法以后在家制备。那些不具备足够科学素养，相信环保酵素有清洁功能和治疗功能的人很可能会动手制作并使用。如果制备、使用环保酵素者身体抵抗力不佳，就不宜在身体上使用环保酵素。即使没有亲手制作环保酵素，不少人仍然会接触到类似的产品。面对这样一个仍然存在争议的产品，笔者认为，推广环保酵素的环保团体更应该担起责任，预先咨询相关专业的学者再做宣传。（张俣辰）